庄泽曦，美术留学顾问/见习策展人 史前岩画在现实语境中通常都纳入艺术史的讨论范畴，并且艺术品一词的外延囊括了史前岩画，所以我们认为这些岩画就是艺术品。 如果这个问题就这么简单地答完了，好像不够知乎的格调。于是，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艺术类学生，本人补充一些内容。 @Guangli LIU 的回答接近了我们要讨论的问题核心，即如何区别普通造型作品与艺术品这一问题。需要回答这个问题就必须获得大量的历史素材，但这在现阶段很难达成。我们至少应该有这样的共识，即在艺术品不确定的内涵中，相对寻常物所表现出的特异性是艺术品诸多内涵的共有属性。那当回到这个问题的讨论时，我们又会萌生另一个疑惑：这些已被发现的史前岩画在当时到底是稀有的创作还是众多岩画作品中的幸存呢？ 如果这些被我们发现的岩画是新旧石器时代整体创作的岩画数量的 30% 或更高，那我们足以判定岩画这类作品是极稀有的，任何一幅岩画都值得被尊为绘画起源的宝贵实践。但事实截然相反的话，那我们就有必要对史前岩画的艺术性做评判了。 虽然上面这个问题由于材料不足必须被我们搁置， 但是我们并没有结束对问题的讨论。接着出现的另一个疑惑是上述答案都没有提到却十分重要的，即这些作品到底是绘画还是原始符号文字？ 现今我们发现的最早的类文字是在公元前 7000 年活跃于罗马尼亚附近的温查文明的创作。这些表意文字已经具有明显的符号化特征，在实用性上也能表达很多简单的句子。我们明显可以找到一系列的数字符号以及动物、植物、自然元素和人造建筑的符号。这些早期文字至少可以用来制作一块类似于苏美尔文明的交易账单的泥板文书，似乎还能书写一些复杂的句子。 温查符号 一块温查泥板上的符号 虽然温查符号呈现出一些文字的特性，但我们不能确定这一文明可以不断地及时地创造新的符号（就像汉文明那样）来补充现有符号不可表达的语义。如果一个文明使用了一种足以表达绝大多数概念并有能力不断创造新词汇的文字系统，那么对于这个文明，绘画与语言是相对分离的。这样的例子我们可以在古埃及圣书字（公元前 3000 年）中看到明显的例证。 奈尔迈石板，公元前 3000 年 在这块纪念奈尔迈王统一南北埃及的石板上，我们可以看见主要人物形象附近都篆刻着一组无关形象。事实上，这些无关形象是人物的名称，从上至下阅读即可拼出正确的发音，以奈尔迈为例，上面的鱼符号读“Nar”而下方的锥子符号读“Mer”。从这个例子我们可以发现，石板上的绘画绝对独立于文字系统，这些绘画的创作目的也绝对是为了更具体地描绘或记录某一事件而非介于书写能力的匮乏代替文字记录的一种创作。 但对于史前壁画，我们就无法对其做上述判断。这是因为我们还未发现同一时期的文字符号系统，也未发现在类文字时期存在过类似壁画作品。因此，甚至有学者认为史前岩画绝大多数都是一种早期人类书面交流的实践，而非出于审美性的绘画创作。当然，在这一问题上还有许多不同的理论与见解。首先，如多数艺术史书籍中介绍的那样，我们同样在史前壁画，主要是动物形象壁画上发现了被人造石器敲砸的痕迹。有观点认为这种行为可以被归为一种巫术行为，或是一种劳动实践（类似于军事演习），因此我们可以将其视作图像。另一个疑问是例如西班牙拉斯科洞穴近千处壁画中仅有一幅表现了人物，那为什么一代又一代的原始人类要不断的绘制动物形象呢？我们似乎也无法使用类文字的理论去解释这整个洞穴的壁画遗作。 西班牙 Los Caballos 洞穴壁画 但即使出现了人物形象就一定是文字记录吗？正如上述这幅《狩猎》所描绘的到底是一段已发生的故事还是一场计划中的狩猎呢？这真不得而知。不过，我们还能从史前岩画中发现一些有趣的作品。其中最有趣的是大量的手形图案。 多数的手形岩画所采取的形状是负形的。作者将手压在岩壁上再使用颜料涂暗周边的区域。这种创作手法与更早的岩石手印不同，而后者被认为是史前人类与他人沟通时留下的记号。上图这幅手形岩画则更为神秘：中间绘制了一个实心人形，而两边是一对反着的空心手形。这双手的构图像是画中从远方伸出的那样，具有深度感和动感。我们很难相信这样一幅画面可以传达什么有意义的句子，反而像是一种具有画面性的创作。 通过上述简单的比较，我们大致了解了要定义史前岩画为艺术品需要解决的问题。但还应再次提醒读者的是，我们必须站在艺术史的范畴中去讨论这些史前壁画，我们要解决的问题是它们是否平凡和它们是否是图像。我们更不要因它们可能还具有非审美的功能性从而否定作为图像的艺术价值。 查看知乎原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