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歌手》S03E13 总决赛 part.1 邓柯，我们都是虫子 本季的帮帮唱总体效果相较上一季有了明显提高，尤其是在编曲上做了很多有针对性的调整，现场效果不错。此外我从导演组得知，本届歌手是第一次采用 5.1 环绕声直播，音频系统过于复杂，使得第一轮的部分歌手在高清频道和网络播出的传输信号上出现了人声与伴奏的错位，导致观众听起来像「抢拍」。第二轮开始前就排查了故障，目前芒果 TV 上的视频也已经把此前的瑕疵修改完毕。 一、李健、吴秀波《和自己赛跑的人 + 朋友 + 朋友》 《和自己赛跑的人》原唱李宗盛，国语版《朋友》原唱齐秦，粤语版《朋友》原唱谭咏麟，李健吴秀波现场版 G 大调，音域 D3 - B4 李健是一位非常聪明的人。那些堪比段子手的连珠妙语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李健通过歌曲编曲、改编，包括在访谈和 VCR 中表达出的艺术观点而流露出来的智慧，则更让人佩服，比如赛后媒体会上提到的「比赛耗费的自尊心是歌手们为节目付出的诚意」、「《我歌》像是个毕业典礼，你不会太在意成绩」，「所有的规则都是让观众们更喜欢音乐，歌手们牺牲了一些自我让音乐得到了推广，是值得的」，都是很精彩的观点，很能引发思考。 具体到这首《和自己赛跑的人 + 朋友》，是非常好的一首改编作品。这三首虽谈不上大热金曲，也都曾是风靡一时的佳作，而且三位原唱的歌坛地位也彼此相当。音乐上看，这三首歌都在 4/4 拍七声大调的华语抒情歌曲大框架内，但由于题材属于友情这个相对小众的范畴，使得其旋律形态并没有落入爱情歌曲的大套路。三首原曲皆为 G 大调，使得三首作品在串烧起来不会出现高潮旋律位置错位的情况。意境方面，《赛跑》谈生活，娓娓道来温暖平实；齐秦版《朋友》谈友情，情感流露得真挚细腻；谭咏麟版《朋友》谈人生，潇洒豪迈四海纵横——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出这三首歌的彼此关联、层层递进、乃至，升华，真是精彩。如此精妙搭配的背后，是李健深厚的审美思考，和海量的作品阅读。 但短板仍然在于执行。吴秀波当过歌手，当年还出过专辑。他一张口就能听出来是受过演唱训练的，比如气息、颤音、咬字等，都有些模样。但一来吴秀波的音色真声比例较高，和李健那种圆润、共鸣饱满的音色反差较大，导致二人重唱或齐唱时音色反差特别明显（而且总体效果通常取低值），二来吴秀波的音准问题还是比较大，导致了总体演唱效果不佳。据当晚和我同时观赛的温莎 KTV 高管透露，吴秀波经常出现在温莎国贸店，是个强力麦霸（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现场如此效果，估计真的是烧得不轻，否则吴秀波的表现至少要和张嘉译相当嘛。 二、胡彦斌、陶喆《黑色柳丁》 原唱陶喆，A 大调 / a 小调同主音大小调互切，音域 G3 - D5，现场版 G3 - A5 这一轮帮帮唱中，The One & LYn 、谭维维 & 崔健、A-Lin & 信以及韩红 & 陈奕迅都是异性对唱，只能靠编曲尽量淡化天然音域差。李健吴秀波上文说了，孙楠和戴玉强由于唱法不同导致音色存在巨大反差，从「重唱」的角度来讲都会打不少折扣。胡彦斌和陶喆的声线、演唱习惯和音乐风格都有不少共通之处，是第一轮七组对唱中，演唱匹配度最高的，这样就能在独唱和重唱时让音色在更大的程度上保持统一。 这版《黑色柳丁》在编曲上延续了胡彦斌的思路，但动作有所收敛。前两段主副歌并没有做段落上的调整，但巧妙的时，把鼓和节奏声部的进入拖延到了第二段主歌开头，这样第一段的整套主副歌就一直保持在了相对单薄的状态，便于情绪累积。而后按部就班地发展推进，第二遍主歌结束后用了个刹车重启，再次进入高潮，然后结束。结构很清晰的编曲，要点在于制造了词曲段落结构和编曲段落结构的错位，在传统主副段结构上作出了新的变化，在没有增加歌曲时长的情况下丰富了段落层次。 多说两句胡彦斌。胡彦斌之前引起我注意的是《太歌》春夏秋冬系列，每季度推出一张 EP，收录四首歌曲，分别由他自己，以及旗下的三位歌手邓入比、郭一凡、尹姝贻创作演唱。在当前唱片销售疲软的大环境下，这种组团发单曲的模式既保持了相当频率的暴光率和话题周期，还能节约成本、培养后备梯队，很棒的模式（当然，歌曲质量也相当不错）。尔后又联合优酷、红牛发布了在线音乐教育产品牛班，并且共享了不少《我歌》的媒体资源。这次又和全体太歌成员穿着牛班文化衫亮相决赛（那三位歌手在台上当伴唱），名利 N 收，啥都没耽误。太厉害了，值得学习。 三、郑淳元、李世珍《I Believe》 原唱申升勋，原调 G 大调，音域 D3 - G4，现场版从 G 转 bB 大调，郑淳元音域 E3 - C5，李世珍音域 F3 - F5 完整而得体的演唱。编曲上没有大动作，歌曲开始在原调让 The One 呈示了一遍主歌段后，在 Pre-Chorus 段之前转到了 bB 大调，进入女声的演唱舒适区，然后由 LYn 独唱完 Pre-Chorus 段后，二人交替演唱副歌段。此段的旋律存在连续大幅度上行跳进，位于 F3 - bB4 ，对于男声而言已经冲到了非常高的区域，而对于女声，C4 以下太低，演唱音量有限且没法混入足够的共鸣。这就导致同样的段落 The One 已经进入全力发声状态，LYn 还在暗哑区，归根结底还是音域差的问题。但二人的厉害之处在于：1、咬字方式接近，用唇齿音提供丰满的高频来弥补音量的不足，2、细节处理保持高度一致（节拍、颤音频率等），使得二人的配合效果总体还算比较默契。尤其进入了高潮段落的双音重唱，质量还是相当高的。 郑淳元这版《I Believe》的短板还是在于音乐，当然这首歌足够家喻户晓，而且 The One 作为韩国歌手在中国演唱非常得体。只是这首没有串烧、没有大改的抒情歌，在格局意境上比起其他作品还是要吃些亏的。 四、谭维维、崔健《鱼鸟之恋》 原唱央吉玛，bA 大调，音域 C4 - bA5，谭维维现场版 B 大调，#F4 - D6 崔健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上电视（别问我为什么），而现在都能上卫视直播了，真是令人欣慰。这是不是崔健的娱乐处子秀得看怎么定义「娱乐」，据我所知崔健参加的第一场电视直播是东方卫视 2012 年的跨年演唱会。为拍板那场演出的领导点赞，当然也要赞这一场的领导，也要赞谭维维。 崔健的作品很深，我挑几个点来说吧。崔健是非常注意为自己作品内容选择相匹配的表达方式的，比如标志性的演唱方式：用说唱来控制语气并模糊音高、加大爆破音比例从而增加节奏感、融合念白唱腔等等。音乐上，失真、切分等摇滚乐常规动作自不必提，铜管、特种调式、爵士和声等元素都会在不同场合运用在音乐中。像这首《鱼鸟之恋》，同样是崔健的词曲，如果听过央吉玛的原版就会发现，谭崔版的现场版本明显硬朗了许多，比如把原版中的 I 级和弦变成了 I7/III-5（B 的大小七和弦的第一转位减五音，B7/#D-5），这样，由萨克斯演奏的旋律就变成了 #D - A - B，尽管还是落在了调式的主音 B 上，但 #D 和 A 这个减五度音程会给人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有点葛。这种模糊了调性的旋律，会让一些人感到别扭，和老崔同样模糊了音高的有点葛的演唱就有了呼应。它们比起人们的欣赏习惯，都太过硬朗，从而在原曲的基础上，打上了老崔鲜明而立体的符号。与此同时，刚柔相济能哼能吼的谭维维在崔健身边淡出闪现、交织穿插，很是有些张力。超高音区的大段假声非常显功力（D6 啊），执行得也很完整，提气。没有淹没在老崔这么强势的音乐中，厉害。 艺术家总是想要突破既有的规范，创造新的表达方式。而这一定是要超越公众的心理舒适区的。这首没有听众习惯的和声进行、流畅的旋律线条和明快律动声部的《鱼鸟之恋》，一定会给公众造成一点欣赏障碍，而根据我在现场的观察，听众们也确实有点不知所措。虽然大多在演唱开始前被老崔指挥得站了起来，但明显有些抓不到律动，是那种想全情投入而又老同步不成功的感觉。这也正常，因为有点深度的作品，通常也会让人有点迷茫。 五、A-Lin、信《狂风里拥抱》 原唱信、A-Lin，原曲 f 小调转 #g 小调，信音域 bE3 - #C5，A-Lin 音域 C4 - #D5 。现场版降了 1key，信最后翻了一个 F5 假声 此曲的录音室版本分别收录于信 2012 年专辑《我记得》，和 A-Lin 2014 年精选专辑《Everlasting...Best and More》中，是首优秀的，而且很能体现信和 A-Lin 演唱特点的对唱歌曲。信在男歌手中音区较高，而 A-Lin 能在较低音区就能爆发出声音光泽，所以二人的性别音域差比起一般的歌手要小不少，这就使得他们二人演唱舒适区的重合较多。这首歌位于 #g 小调的副歌段，「忘情地在狂风里拥抱 / 放肆地为了我们骄傲 / 浪漫的 固执的」这三句音区为 #D4 - #C5，而信和 A-Lin 演唱的是同样音高的几乎相同的旋律，很难得。 现场版本相比原曲降了 1key，黄信二人虽然仍有音准小瑕疵，但总体上发挥得还是不错的，尤其是信没有重现上一季的失误，bB4 C5 等高音完成得都很好，高潮的重唱句很漂亮。整首歌比较明显的问题在于，信和 A-Lin 只是音域差较小而已，相同的音高在男声音域的相对位置肯定比女声的要高，那么演唱同样的旋律，信必然比 A-Lin 的状态要更热烈、更饱满。况且现场版本又降了 1key，这种对比就会显得更强烈一些。如果信是主角这当然没问题，可是这是要给 A-Lin 捧场的表演，在高潮段总感觉 A-Lin 的声音被信压了一头，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此外，现场演唱的版本基本沿用了录音棚版本的编曲，没有改编和扩写。当然这不能算作失误，A-Lin 一整季的曲目大多都是这样的，只能说每人的竞演策略不一样吧。但在总决赛的舞台上看到了一首卡拉 OK，虽然气氛很热烈，但总还是会感觉少了一点冲击力。 六、孙楠、戴玉强《你快回来 + 今夜无人入眠》 《你快回来》原唱孙楠，C 大调，音域 E3 - A4，《今夜无人入眠》选自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音域 D3 - B4。现场版孙楠有一个 C5 高音，戴玉强有 A5 的假声 选曲方面，《你快回来》作为孙楠的成名作，放在决赛上演唱是非常合适的。而串烧的《今夜无人入眠》十分符合孙楠和捞仔老师这一季非常喜欢的管弦化、合唱化的改编方向，而且还请来了戴玉强作为帮唱嘉宾，跨界力度又增加了不少。 其实分析和声进行、旋律形态，甚至论起歌词文本来，这两首歌其实能找到一些彼此融合的接口的。比如合唱队用《今夜无人入眠》的主题当间奏，相当高大上，在最后高潮段，用两首歌的旋律彼此交织（孙：「你快回来~」 戴：「Ma il mio mi-stere chiu-soin me」）也很有意思，捞仔老师是花了心思的。演唱方面，既然作出了跨界姿态，孙戴二人发声方法的反差反而能造成足够的对比力度，挺好的，帕瓦罗蒂不还和 Elton John 一起唱歌呢么。但问题在于：1、两人在演唱中要么增加旋律切分，要么就会抢拍，还老乱加即兴和音，总之就是感觉这四平八稳的旋律满足不了二位老师澎湃的心。2、第二段 Pre-Chorus 中戴玉强的「忧伤反复纠缠」那句，孙楠的即兴和声唱了 G，而此时伴奏是 E 和弦（E #G B），和声打架了。这些都不是大失误，但太多小细节上处理得过于随意，还是很影响最终效果的。 至于孙楠在第一轮结束后的退赛选择，各方的评价已经有很多，我就不展开了。作为知名歌手，既然在本季之初接受了节目邀请，就最好能有始有终地坚持下来。歌手退赛肯定有自己的理由，我们能尊重这个决定，但也会感到遗憾。 七、韩红、陈奕迅《十年》 原唱陈奕迅，原曲 bA 大调，音域 C3 - F4，韩红陈奕迅的现场版在 E - bA - E 大调，韩红音域 #G3 - bE5，陈奕迅音域 B2 - #F4 韩陈二人的情况和黄信正好相反，韩红属于偏高的女声，而陈奕迅的中低音很漂亮。所以这二人同样可以用相对舒适的音区齐唱旋律，只不过 Eason 位于韩红的下方八度。现场版先从 E 大调进入，让韩红演唱完主歌部分后，陈奕迅进入 Pre-Chorus 段落，然后在第一段副歌进行齐唱。此段韩红音域为 #G3 - #C5，陈奕迅在下放八度 #G2 - #C4，韩完全处在舒适区，而陈虽然处在稍低的音区，但其音色相当丰满，并未被韩红盖住，反而和女声音色拉开了频段差。 此后转入 bA 大调，也就是陈奕迅版《十年》的调，让 Eason 在原调上完整地独唱了一套主副歌。可能会有人批评此段韩红「偷懒」，但与其把和音加得像孙戴那样乱糟糟的（在这个调上韩红的和声要么高亢要么暗哑），不如索性给 Eason 独唱也让观众过过瘾，这也是权衡利弊之后的结果。 然后再转回 E 大调，也就是韩红的舒适区，而此时 Eason 则改唱韩红副歌旋律的下方和音。此处的律动突然改变，风格从常规情歌变成了流行摇滚，而歌曲氛围也从之前的苦情煎熬，变得阳光明朗起来。按 Eason 的说法，是想通过这种改编，传递一种更为积极、乐观的心态。会不会是那种纠葛多年未成正果，放手之后彼此的了解反而萌生的那种亲密友情？说不好。但单从编曲角度上讲，这种明快化的改编，是和升调、提速一样推进歌曲高潮的好方法。 to be continued… ——————————————— 发自知乎专栏「乱弹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