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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完美了,他才会喜欢我吧……」

本帖由 漂亮的石头2015-08-15 发布。版面名称:知乎日报

  1. 漂亮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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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为「只有我完美了,别人才会喜欢我」的想法有什么错误,该怎么解决?

    [​IMG] Owl of Minerva,Hic Rhodus, hic salta

    [​IMG]

    首先,"只有我完美了,别人才会(可能)喜欢我"这句话是有内在逻辑问题的。如果该命题为真,则可推出“如果别人不喜欢我,则我一定不完美”,仅仅替换掉这两个命题中的"我"为其他任意人,你就应该知道这两个命题泛化性的严重不足。

    有这种想法,可能并不反映出其人的逻辑问题,而是反映 TA 的思想状态处在极度的痛苦 / 自卑 / 失落之中。这样的情况会改变当事者的思维模式,并对应的出现一定的生理反应。这种感受快要压倒 TA 了,让 TA 变得毫无还手之力。处于此种境况下,人会在思想上走向极端,而忽视掉思想中明显的内禀逻辑矛盾,对目前面对的困境做出错误的归因;在生理上,还有有窒息感、无助感或者极度的紧张感。这些感觉 / 反应会进一步的恶化当事者应对生活挑战时候的应对能力[1]。

    对于一个聪明人来说,由于 TA 有由于常人的工作记忆能力,TA 在面对困难时能联系起更多的因素,使大脑需要处理比其他人更多的信息,这给了 TA 相对更大的压力,再加上“不能失败”的自我暗示,进一步的恶化了 TA 的精神状态[2]。从这个视角看来,“天赋”除了给拥有它的人优势外,还带来更多的危险——面对更多极端压力 / 情绪的危险。天赋因此与其说是一种庇佑,不如说是一种负担。拥有它的人,更常见的是在一而再的严重困境中被打败。

    面对生活中的这些困境,我们有两种最为通用的方法自救,其一是了解这困境的原理 / 缘由;其二是认识到,和“我”处于类似困境中的,还有很多的人,TA 们分布各地,多数人并没有因此轻易缴械,而是逐渐找到自己的处理,“我”的困境因此不特殊,“我”的孤独因此不孤单。

    从这第一方面来看,虽不明白有这种想法的人所面对的具体问题,但可直接从命题总的关键入手,即搞清楚什么是"完美"。不用太多思考我们就可以知悉,“完美”并不存在于实际世界之中,乃至于它的定义也是含混不清的。完美只是一种理想状态,跟“真理”这样的绝对概念一样,仅仅具有理论意义。

    我们都知道,各人长成什么样,是由自己的基因决定的。而每次 DNA 的复制,都以一定概率出错。每个核苷酸的出错概率跟族群的大小有关[3]:

    [​IMG]

    考虑到 DNA 中核苷酸的数量,实际上每次 DNA 复制过程中出错的数量是可观的。作为子女,在父母的精子跟卵子结合之时,也继承了其 DNA 复制的错误——突变。统计上,每个人继承了大约 60 个突变[4]。

    更为致命的是,每个人还以相当大的概率携带致死基因[5],每个单倍体平均拥有 0.29 个隐形致死基因:

    [​IMG]

    再考虑到人在生长发育过程中的基因突变等因素,在基因意义上,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

    在基因的表达方面,并不是所有的基因都会表达出来,很多是选择性的表达,甚至随机的表达。以前,人们认为在与嗅觉有关的基因有大概 1000 个——占人类大概 20,000 个基因中的 5%[6]。而对于每个人,只是随机的表达其中的 5 个。这 5 个基因决定了各人自己的嗅觉[7]。新的结构证明嗅觉基因表达了大约 10 个[8],这也不算是一个很大的数字。从 1000 个基因中选择 10 个来表达,有 1000!/(10!*9990!)种可能的结果,这是一个极大的数字。因此几乎可以确认的说,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嗅觉完全一样的人。一个人跟另一个人在气味方面的体验是完全不同的。在嗅觉上,“完美”定义的根基都是不存在的。没有人完美,而每个人互不相同

    基因表达之后,才能影响人的形态,在这方面,又有很多事实直接跟我们的直观相互冲突。在认知上,我们认为长的对称的人体是完美的,但由于我们并不是对等的使用身体两侧的因素,每个人都不可能长的完美——对称并不存在。在我们的大脑内,视觉、听觉、触觉和运动控制都遵循着左脑控制 / 接受右边信息,右脑控制 / 接受左边信息的规律。同时,这些感觉的灵敏度又跟大脑皮层的对应区域大小有直接关系。比如,需要用左手做出准确快速按弦的小提琴演奏者,其右脑对应区域明显大于左脑[9]。由于左右脑一些区域的体积 / 大小的不同,会使我们的知觉灵明度左右两侧明显不同;反之,经常得到训练的那一侧,对应的脑区会增加,因此没有人的大脑是对称的,各人多少会有某些感觉和控制的左右灵明度不同[10]。对于一般人来说,左脑的枕叶大于右脑的,右脑的前额叶大于左脑的,由于头骨是左右基本对称的,这就造成两边的组织相互挤压,形成旋转的效果,称为 Yakovlevian torque [11]。在做研究时候使用的模板大脑,由于必须考虑到这些因素,也是左右明显不对称的。不对称才是常态 / 正常,而且这种常态有一定的固定模式,而不是随机的不对称。

    [​IMG]

    在我们发育 / 发展的过程之中,我们的性格 / 认知模式和能力,不可避免的会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在当今国内社会,为了不输在起跑线上,孩子们普遍很早就参加各种兴趣班,生活中充斥着激烈的竞争。家庭环境好的孩子,尤其要面对更多这样单调乏味的生活。你 / 妳或许会羡慕 TA 们的家庭环境,但是这样的生活经历,也给 TA 们的发展埋下后患。儿童时期居住于跟自然密切的环境,能显著的增加之后的认知能力和注意力,有效避免精神疾病[12]。对于农村长大的孩子,这样的自然体验从不缺少。另外,有钱人家的孩子生活环境太干净,也使 TA 更多的面对过敏症的危险[13]。那末,这两种相比,哪样的成长经历算是完美呢?是被完全呵护的环境,还是被完全放任的环境,亦或是二者都有的?你所羡慕的“别人家的孩子”,或许同时在羡慕你。

    在性格上,从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时代的“多血质、胆汁质、黏液质、抑郁质”四型人格理论[14],到后来的"九型人格"(Enneagram)[15]、如今“大五人格”(Big Five personality)[16]区分法等等,连心理学家们自己都糊涂了。这些性格分类理论都不能自洽,更遑论作出可靠的人性判断,它们比星座(占星术)的可靠性只好那么一点点。判断人的性格,就已经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判断人性格的好坏,相比还要更困难,因它不存在一个完全客观的或者说是绝对的标准。人和其它生物,在演化过程中发展出的行为模式,有我们当前称之为“好”的,比如抚养子女;也有其反面,即所谓的“坏”的,如生而不养,但是后者在一定情况下会变成好的、对族群有利的事情[17]。我们更希望这个世界上有严(si)谨(ban)的德国人,热(xia)情(bai)的意大利人,浪(hua)漫(xin)的法国人,勤劳的中国人,乐天的美国人,以及其他各种族群,不然这个世界就无趣而且低效了。一个团队里,性格各式各样的人多(性格多样性高),社会背景和教育背景多样,团队效率就趋向于更高[18]。

    [​IMG]

    既然一个人只可能是某种性格,即他自己的性格,不可能同时集中好几种性格,那就不存在所谓的“完美”性格。人与人之间的性格,仅仅是不同而已。

    以上这样的论证,还可以无休止的进行下去,无非是说,像“完美”这样的概念,是生造的、死板的。它抓不住跳跃的生活现实,描述不了多样而且复杂的生活常态。“完美”,它是通过撕裂现实来成就自己的。作为这个社会中活跃的、独立的,同时也是自我的个体,纠结于这样死板的概念,太是可悲了

    如此,可以进入到问题的第二阶段,即负面情绪普遍性问题。我们处于,并将长期处于悲伤、羞耻、痛苦、紧张、嫉妒、仇恨这样一类情绪之中,而快乐、释放、骄傲这样的情绪都转瞬即逝[19]:

    [​IMG]

    这并非是我们某个人的独特的、偏见性的主观感受,而是普遍的,存在于每一个人的感受之中。伴随我们成长的,几乎都是痛苦的东西。永远要快乐,永远避免伤害这样的一类“美好”,仅仅存在于(虚情假意的)祝愿之中。但是,痛苦并非是永远是伤害性的,实际上,我感觉痛苦被我们的媒体妖魔化了,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妖物。“这个世界上有罪恶、不公、矛盾和痛苦吗?”“有的,然而只是对孤立而非联系的,狭隘的看事物的头脑而言。”[20] 尼采在论著(《希腊悲剧时代哲学》)中这样总结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的观点。然而尼采这么总结,并不是否认罪恶、不公、矛盾和痛苦的存在,而是认为这些东西不应当像当前这样占据我们的思维。“生成和消逝,建设和破坏,对之不可作任何道德评定”,我们应该以审美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以及我们自己的生活。只要我们是在建设,我们的生活就可以按照内在秩序合乎规律地进行连接和塑造问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们的生活为什么会如此痛苦,并不是建设性的。而是一种“你应当”式的上帝视角奴役操作。这样的询问会使我们的眼睛和耳朵,乃至整个悟性,都成了糟糕的工具。我们因此永远看不见世界的美好,还要责怪这世界了。我们需要知道,这个世界 / 社会,是一切可能性中最好的,是亘古岁月的美丽而天真的游戏,就已经足够了我们过好自己的生活了。

    我们祝愿人,不能祝愿 TA 永远快乐、永远远离痛苦,而是要祝愿 TA 在每次的痛苦打击中都能生存下来,完成 TA 新一轮的自我构建。

    --------

    [1] Chib, Vikram S., Shinsuke Shimojo, and John P. O'Doherty. "The effects of incentive framing on performance decrements for large monetary outcomes: behavioral and neural mechanisms." The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34.45 (2014): 14833-14844.

    [2] Beilock, Sian L., and Thomas H. Carr. "When high-powered people fail working memory and “choking under pressure” in math." Psychological Science 16.2 (2005): 101-105.

    [3] Nachman, Michael W., and Susan L. Crowell. "Estimate of the mutation rate per nucleotide in humans." Genetics 156.1 (2000): 297-304.

    [4] Conrad, Donald F., et al. "Variation in genome-wide mutation rates within and between human families." Nature 201.1 (2011).

    [5] Gao, Ziyue, et al. "An estimate of the average number of recessive lethal mutations carried by humans." Genetics 199.4 (2015): 1243-1254.

    [6] Keller, Andreas, and Leslie B. Vosshall. "Human olfactory psychophysics."Current Biology 14.20 (2004): R875-R878.

    [7] Keller, Andreas, et al. "Genetic variation in a human odorant receptor alters odour perception." Nature 449.7161 (2007): 468-472.

    [8] McRae, Jeremy F., et al. "Identification of Regions Associated with Variation in Sensitivity to Food-Related Odors in the Human Genome." Current Biology24.13 (2014): 1564.

    [9] Schwenkreis, Peter, et al. "Assessment of sensorimotor cortical representation asymmetries and motor skills in violin players." European Journal of Neuroscience 26.11 (2007): 3291-3302.

    [10] Hugdahl, Kenneth. "Symmetry and asymmetry in the human brain." European Review 13.S2 (2005): 119-133.

    [11] Toga, Arthur W., and Paul M. Thompson. "Mapping brain asymmetry." Nature Reviews Neuroscience 4.1 (2003): 37-48.

    [12] Wells, Nancy M. "At home with nature effects of “greenness” on children’s cognitive functioning." Environment and behavior 32.6 (2000): 775-795.

    [13] Bloomfield, S. F., et al. "Too clean, or not too clean: the hygiene hypothesis and home hygiene." Clinical & Experimental Allergy 36.4 (2006): 402-425.

    [14] Thomas, Alexander, and Stella Chess. Temperament and development. Brunner/Mazel, 1977.

    [15] Palmer, Helen. The Enneagram: Understanding yourself and the others in your life. HarperSanFrancisco, 1991.

    [16] Barrick, Murray R., and Michael K. Mount. "The Big Five personality dimensions and job performance: A meta-analysis." (1991).

    [17] Wolf, Max, G. Sander Van Doorn, and Franz J. Weissing. "Evolutionary emergence of responsive and unresponsive personalitie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5.41 (2008): 15825-15830.

    [18] Mannix, Elizabeth, and Margaret A. Neale. "What differences make a difference? The promise and reality of diverse teams in organizations."Psychological science in the public interest 6.2 (2005): 31-55.

    [19] Verduyn, Philippe, and Saskia Lavrijsen. "Which emotions last longest and why: The role of event importance and rumination." Motivation and Emotion39.1 (2015): 119-127.

    [20] Nietzsche, Friedrich. Die Philosophie im tragischen Zeitalter der Griechen. BoD–Books on Demand,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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