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名摄影记者应该具备哪些素质? 任先生,跑题工程师 提起摄影记者的素质,不由得想起来 2015 年荷赛(World Press Photo)当代热点类(Contemporary Issues)组图一等奖作品《欧洲黑暗之心》涉嫌造假一事来。荷赛作为世界新闻摄影最高奖,一直被摄影记者奉为圭臬,所以不妨从这些年荷赛目光的变迁来寻找未来新闻摄影的趋向,以此审视摄影师自我的追求和表达。 一、操守 自摄影师 Giovanni Troilo 的一组名为《欧洲黑暗之心》的照片获得 15 年荷赛当代热点类组图一等奖不久后,摄影师所拍摄的比利时小镇沙勒罗瓦(Charleroi)镇长向荷赛官方提出抗议。 据摄影师 Troilo 称,该组照片意在表现小镇正在精力工业的衰落,失业率的上升,新移民的增加,以及因此引起的大量犯罪行为,不同人群的痛苦,疏离的种种状态。 小镇沙勒罗瓦(Charleroi)钢铁厂附近民居屋顶上经过的供气管道 但是镇长向荷赛官方的信件中表示: “摄影师所构建的摄影主题严重扭曲了沙勒罗瓦市的现实,诋毁了城市和它的居民,也损害了摄影记者这个职业。” 起初荷赛官方还是比较挺摄影师的,对各方的质疑回应说: “摄影师在拍摄过程中,没有指使人们进行一些他们不会做的事,而摄影师亦是根据其所感受、所观察的情况来拍摄,因此最终判定他没有违反新闻伦理” 直到比利时摄影记者 Bruno Stevens 声明一张关于画家人体作画的照片并非拍摄于小镇,而是拍摄于布鲁塞尔时,荷赛官方意识到这些照片确实存在造假可能,于是对其进行调查,并和摄影师 Troilo 确认图片确切来源。 (该照片涉及过多裸露画面故只贴出作者官网 La Ville Noire) 而这位摄影师 Troilo 是个典型的意呆利人,智商捉急的让人神伤。 比如此张照片,Troilo 提交给荷赛的图片说明是这样写的:“当地人知道停车场是情侣们性爱圣地。”然而在他自己的网站上,Troilo 明目张胆的自曝了图片的拍摄过程:“我表哥同意了我拍摄他与一名女孩在他朋友的车里做爱。对于他们,这并不奇怪。” 这张图片 Troilo 拍摄了夜间出警的警察,身后高达 75 米的警局是全镇最高的建筑,暗示当地糟糕的犯罪率。 最后,荷赛官方取消了 Troilo 的成绩,改由原二等奖"Chollywood"替补。 实际怎么样呢? 根据 Wiki 上的描述,沙勒罗瓦虽然在 2000 年后,经济有所起色,但是贫穷率仍十分感人,而在 1990 年左右,该镇的确因为工业衰落,居高不下的穷人比例和失业率引起的大量犯罪行为在欧洲臭名昭著。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摄影师绝大部分照片拍的也是实景,有些质疑本身也高明不到哪里去,这小镇可能也就是这德性,绝非人间胜地,否则荷赛委员会评委们比大家高到不知哪里去了,也不至于被一个意呆利人愚弄,但是一些细微之处有意无意的拼贴和扭曲,让这组照片从大奖作品沦为笑柄。 与此同时,真相呢?这种娱乐性的结尾才是大众最为关心的事情。,而一个离首都 50 公里,连中国人都没去旅游过的小镇到底是何现状,没有任何人去关心。 二、视角 卡帕有句经典的名言 如果你拍的不够好,那是你离得不够近。(If your photographs aren't good enough, you're not close enough.) 但是近二十年来,我们重新审视这句话的时候,是否应当想到一个问题:更直接贴近的观察方式,是否会使拍摄者视野更为盲目,从而让信息过于狭窄;作为这些照片的阅读者,对我们而言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了吗? 我们显然获得的是令人悲观的答案,这个世界在被那些来自第一线的图景震撼后,迅速回到了麻木状态;从拍摄者来说,过分为了追求让世界震撼,或者是某种信仰去抓取流于表象的瞬间,让摄影其中蕴含的力量变的肤浅。 荷赛正做出一种努力,让人从流于表面的,情绪上的种种廉价的悲悯,同情或者愤怒中解脱出来,试图在照片中构筑一个广阔的思考空间。 54th 年度照片 by Pietro Masturzo 摄影师并未将镜头直接对准大选后暴乱实况,或者是种种流血冲突的惨状,而是选择在夜幕降临时对准远处房顶一名抗议呐喊的妇女。 “这张照片宛如冰山一角,揭示了一个可能,一个更宏大变革的开始,让人感到未来的展望和冲击,从视觉和情感上打动人心”评委会主席 ayperi karakuda 如是说。 57th 年度照片 “signal” by John Stanmeyer 这张照片拍摄的是吉布提城海边的夜晚,非洲移民们举起他们的手机尝试去捕捉邻国索马里的便宜手机运营商信号,颠覆了我们对于以往肮脏邋遢,一味表现非洲移民苦难的俗套印象,他们正通过这些微弱的信号试图与亲人取得联系。 John Stanmeyer 在 ins 上写下了如下文字: “今天已被问了无数次,《信号》这张照片对我的意义。当我那一夜站在吉布提城的红海岸边时,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正在拍摄所有的我们自己——你、我、我们的兄弟姐妹——所有人都不顾一切地拼命去尝试联系我们所爱的人。在这个人类移民的脆弱时期,绝望和希望同时交织纠缠着,我们寻求安慰、平衡的感觉,在家的渴望,去重新联系上一些稳定的、能让人安心的东西。这张索马里人的照片尝试“捕捉”的信号其实是一种反映,当我们所有人站在人性的十字路口时,我们必须要问我们自己,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在全球社会里去唤起我们对移民、边界、战争、贫穷、科技和沟通障碍这些问题的集体关注。” 在这个情感廉价的年代,影像的力量似乎已经变弱了,我们太容易陷入感动或者愤怒中,当事件的风潮一过,无论多么震撼的图景都变成茶余饭后消遣的材料,或者再也不会有人提起,潜意识里或许还期待有更震撼的照片来毁你我的三观。 在天津滨海新区爆炸案起始,大量血腥的现场照片就在各类社交网络中疯传,我们出奇的愤怒,去呐喊,去声讨,去祈福,去流泪,但是这热度有多久呢?能存半个月吗?我们是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还是一种面对刺激事件的一场应激性群体高潮? 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自 2005 年至今,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化工爆炸事故高达 18 起,死亡人数过百,我们又想起来哪些,同时又忘记了哪些呢? 说到底,照片是为了带给人希望,还是带给人廉价的刺激感?直面那些惨状,是不是一种媚俗式的迎合?那些照片,除了给予当事者痛苦回忆,还能留下什么? 52th 突发新闻类(Spot News)一等奖 运送地震中的幸存者 by 陈庆港 当下的社会,是个照片资讯爆发的时代,传统摄影记者的身影正在减弱。当滨海爆炸发生后,微博上第一时间就上传了无数由当事者第一视角的视频,引爆了搜索的热潮,许多媒体采用的也是网友录制的素材。 相对于数十年前的世界,现在整个时代的数码化和泛媒体化,让任何一个事件的亲历者,都可以得到第一线的图像,甚至有些现场,摄影记者是始终无法涉足的。 2010 年 8 月 5 日,智利圣何塞铜矿发生矿难,33 名矿工深埋矿井长达 68 天,他们被救出后,我们看到了一些由矿工自己记录的照片。摄影师在前后不可能深入第一现场,一名矿工说道 “… this is a good example of a photo from a place where a photojournalist could not possibly have been.” 那么,摄影记者存在的意义有何延伸? 和亲历者比影像的震撼性?这样除了牵引舆论还有什么作用。 在这个泛媒体噪声充斥的年代,能否找回影像应有的力量,带给众人思考余地,对摄影记者来说,视角的转变,或许能带来另一种可能的未来。 查看知乎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