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线城市生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阿牛阿牛,新时期地理学任务:世界地理,城市内社会文化地理,城乡关系地理 大城市有的一切,小城市都可以找到对应的事物,比如城市中被边缘化了的城区。与大城市不一样,在那里,大量的外来人口总能养活城中村、棚户区。但是小城市的边缘地带似乎只能被永远的边缘化,看不到复兴的希望。 本答案整理至专栏:【城市观察】小城市的边缘城区 -- 说一个小城市的小城区的故事。 A 区位于大河下游的 Z 市,Z 市是建国后兴起的工业城市,A 区便是这个工业城市最大的国有工厂所在地。 Z 市起源于 A 区,A 区本身就是 Z 市最早的城区。轰轰烈烈的工业化运动在中国大地上创造了大量冒着浓烟的工业基地。Z 市就是这么一个典型案例,并且出现在了全国各地的地理教科书上,让这个不大的城市闻名全国。A 区成了承载 Z 市工业梦想的核心。 A 区在那个火红的年代修建了新工房、大澡堂、大剧院、学校等,建设者们在这块荒地上建立起了一个城市应有的一切。国有工厂而非市政府承担了城市居民大多数公共服务。在这个城市,家里有个在国有工厂上班的人是很让人羡慕的。 废弃掉的工人大剧院 A 区在 Z 市炙手可热了几十年,终究抵不过市场的催命符。 80 年代,随着城市规模扩大,面积狭小的 A 区显然承载不了 Z 市打造所在省份提出的东部门户的重任,带领全市发展的重任落到了 A 区南边 B 区的头上。市政府带头迁到了 B 区,A 区不经意中感受到发展的失落。 1996 年,Z 市第一个商品房小区在 B 区正式开售,打破了这个城市几十年来一直实行的住房分配制度。这个商品房小区安装防盗门、有精心设计的绿化、还挖了一个小水池,里面甚至有家幼儿园,全市的有钱人都来这里买房。市政府在南边的 B 区成为了公共服务提供的绝对主角,普通市民发现市政府办的医院也很好,一些工厂医院门前的病人开始选择去市医院看病;市教育局的学校也越来越好,升重点初中的机会比那些个工厂一小、二小要大不少。至于其他的,私人开的饭店也还不错嘛,干嘛排队去买工厂食堂的馒头和糕点;被人承包的市文化宫游泳馆比工厂的游泳池要干净、便宜的多。 城市住房改革回顾: 中国城市住房改革:回顾与展望 渐渐地,与国有工厂没啥关系的人不再去 A 区,A 区能够搬迁的人也都跑到了 B 区和更新开发的 C 区。A 区只剩下连片的工厂、早已过时的新工房住宅、萧条无人的街道。 工厂设施和城市道路混在一起 萧条的街区: 国有工厂始终没有搬走,依然在大规模生产,而且即将迎来这个国家疯狂的大建设。对于国有工厂来说,这个大建设开启了 10 年的幸福时代。 然而,这 10 年终究只是幸福了工厂,而不是 A 区。 因为这个大建设也让“土地财政”成为了各个城市政府致富的最有效途径。不幸的是,A 区的破败和衰落让辉煌的“土地财政”几乎无法惠及这里。 关于土地财政的文章: 刘尚希:正确认识“土地财政” 中国如何消解土地财政? Z 市虽然有着傲人的工业基础,但是终究离不开土地财政的滋润。一个个地块在城市南边铺开,一栋栋老旧小区被拆除,然而这些都没有在 A 区进行过。 A 区依然保留的旧式住宅 因为 A 区没有人,准确来说,那里没有足够的消费能力,全区人口还不到其他区各自人口的 1/3。 曾有开发商在 A 区靠近 B 区的地方开发了一个商品房,然而没有人去买,人们发现 A 区的空气中始终都是灰尘,工厂运送矿石的大卡车在 A 区主干道呼啸而过,连窗户也跟着打颤。开发商也没卖出几套房子,便悻悻地走了。小区开发不成,周边配套的商场也只能是规划图纸的美好蓝图了。 城区的背景似乎总是离不开高耸的烟囱和滚滚浓烟 市政府在 A 区没有卖出多少地,自然也没法在那里投入太多钱搞建设。国有工厂的利税都交给了国家和省里,留在本地的钱少之又少。更何况,厂子已经在 Z 市南部买了地,修建了高大的总部,其主导开发的小区也在 C 区。 A 区成为了 Z 市的工厂区和工厂工人的卧城。区政府没有太多钱去搞建设,市政府也不可能投入太多的钱在这里,南边的 B 区、C 区可以做城市街区改造,营造精致的步行街,修建宏大的商业综合体,精心维护登山步道。然而 A 区没有一个像样的商业综合体,人们购物都得往南边跑,由于财政有限,市民公园几乎没有,原有的山体公园也缺乏维护。A 区成为了这个城市被遗忘的边缘地带。 早已荒废的登山步道 A 区人口少,面积小,发展始终没有起色。2015 年,A 区正式并入南部的 B 区,市政府也希望通过经济实力强大的 B 区去带动 A 区发展,将公共服务有效地带入几乎被遗忘的 A 区。A 区,这个承载了 Z 市工业梦想,但是几乎被大多数市民遗忘掉的城区彻底消失了,年初的那条简短的新闻似乎提醒了市民这个城区曾经存在过。 那里的生活什么样的 工人新村里的孩子互相都认识; 楼下的一块草地到了暑假就是一个小足球场,放两个大饮料瓶便是球门; 每天步行上学,偶尔要迟到了,从学校后院翻墙而入; 中午放学回了家,爸妈早已做了午饭,吃了睡个午觉再去上学; 一楼的小商店、小理发店开了十几年了,爸妈下了班回来有时会去和老板聊几句天; 小商店里卖着各种奇怪的饮料、小吃,虽然被告诫不要乱吃,但是辣条、棒棒冰真的很好吃啊; 乡下来的老人承包了工人新村的车棚,孩子们踢完球会去老人那里的自来水洗洗手; 新村外公共汽车只有两条,前往曾经以为陌生的地方; 爷爷奶奶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新村里的老人坐在楼下一起聊家长里短; 菜贩到了下午就在路边摆开摊来,菜上虽然沾着污泥,却很新鲜; 到了晚饭时间,新村里飘着阵阵香味; 夜晚,新村里安静地等待第二天的阳光; 早上,新村的老奶奶在卖自己磨的豆浆,买上一袋,开始新的一天; 如今 孩子们再聚只能去市中心的咖啡厅; 早已经没有可以踢球的草地了; 买菜都去超市和集贸市场; 新搬的小区虽然漂亮,但是小区里的孩子从来不会在一起踢球、玩耍; 再回到曾经居住的新村,只有几位老人坐在楼下聊着儿子、孙子; 想找找曾经的小伙伴,早已经不知去向; 新村的小学虽然还在,老师已经调到了其他地方,小学招生人数逐年减少; 可能这样一个边缘的城区从市政府搬走之后就没了复兴的希望。 国有工厂早就不是这个城市一言九鼎的大角色了。 人啊,就像游牧民,逐水草而居, 有能力的去了省会、北京、上海、深圳; 大多数人都在南城买了房子搬了出去; 老年人搬不动了,继续住在这里,只有过年过节时,子女们会来看看老人; 就像乡村一样,这里承载了一代人的记忆,却也只能沦为记忆。 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