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报标题：说说神医的故事，不是华佗 庄时利和 今天说说神医的故事。 大家最为熟悉的神医莫过于华佗了，三国里面华佗为关公刮骨疗伤的故事广为人知。华佗发明了一种药叫麻沸散，根据传说，麻沸散喝下去后完全没有知觉，。《后汉书·华佗传》里记载： 若疾发结于内，针药所不能及者，乃令先以酒服麻沸散，既醉无所觉，因刳破腹背，抽割积聚。若在肠胃，则断截湔洗，除去疾秽，既而缝合，傅以神膏，四五日创愈，一月之间皆平复。 【华佗】 可惜麻沸散的配方无人能知，据说华佗临死前将医书交给狱卒，结果狱卒妻子将医书给烧了。后来民间有诸多山寨版的“麻沸散”，但没有任何一个药方被证明是有效的。 然而，根据历史学家陈寅恪在 1930 年发表的论文《三国志曹冲华佗传与佛教故事》，华佗的传说其实起源于佛教印度故事，华佗这个名字来源于佛教神药阿伽陀（梵语 Agada 音译），华佗的大部分事迹是照搬《来女耆域因缘经》里神医耆域的故事，感兴趣的朋友可以去看一下陈寅恪的论文原文。 三国志曹冲华佗二传，皆有佛教故事，辗转因袭杂糅附会於其间，然巨象非中原当日之兽，华佗为五天外国之音，其变迁之迹象犹未尽亡，故得赖之以推寻史料之源本。 麻沸散的传说已不可考，古人在全麻条件下进行外科手术的故事也基本属于谣传，在对人体解剖学缺乏了解的情况下进行开胸剖腹的外科手术，无疑是寻死。然而，患者对于减少手术疼痛的需求却永不消退。用药物或其他方法，使病人局部或整体暂时失去感觉，以达到无痛进行手术治疗的目的，这是医学界尤其是外科医生几千年来一直在研究的问题。说到麻醉，就不能不提一位医生的名字——Crawford Long。 1815 年 11 月 1 日，Long 出生于美国佐治亚州的一个小镇，他的父亲是一名富有的商人。14 岁那年，Long 考上了佐治亚大学，6 年后他获得了硕士学位，从学校顺利毕业。1836 年，Long 考进了肯塔基州的一所医学院，开始了自己的医学教育。一年之后，Long 转学去了位于费城的宾夕法尼亚大学，并在那儿获得了他的医学学位，然后 Long 去了纽约的医院当一名住院医。 1839 年，在他自己 24 岁那年，他终于成了 Dr. Long。 【Crawford Long, 1815-1878 来源：www.georgiaencyclopedia.org/articles/science-medicine/crawford-long-1815-1878】 在 19 世纪前期，外科医生通常使用酒精或者催眠的方法，帮助需要做手术的患者减轻一些心理上的痛苦。然而，这些方法的麻醉效果非常有限，患者仍然不得不在巨大疼痛下进行手术治疗，甚至有的患者因为过于疼痛，在手术台上直接出现了休克甚至死亡。那个年代，选择长期忍受折磨还是选择非常痛苦的手术治疗，成为了摆在患者面前的一道难题。 Dr. Long 注意到，有的患者由于手术前吸了一些笑气（一氧化二氮，当时笑气的角色有点类似今天的大麻），手术过程中似乎疼痛程度减轻了不少，于是 Dr. Long 就考虑，可否通过吸入更加有效的气体的方式，让患者在手术过程中暂时失去知觉，从而减少痛苦。 1842 年 3 月 30 日，Dr. Long 准备为一名颈部肿瘤的患者做手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在开刀之前，让患者吸入了一定剂量的乙醚（顺便提一下，当时的办法是用一块浸了乙醚的手帕捂住患者的鼻子，跟现在的打劫还是有几分雷同的）。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全麻手术，谁都不知道结果会如何，然而幸运的是，手术进行得非常顺利，Dr. Long 成功切除了患者颈部的两块肿瘤，并且患者在手术过程中几乎没有太多痛苦。完成这例医学史上里程碑式的手术的时候，Dr. Long 才 27 岁。 【Dr. Long 进行乙醚麻醉的照片 来源：www.cultofweird.com/medical/crawford-long-ether-amputation/】 不过，Dr. Long 最初的乙醚麻醉并没有公开演示，因而绝大多数同行对这个方法并不了解。两年之后的 1844 年 10 月 10 日，一名叫 Horace Wells 的牙医在哈佛大学的一间教室内准备进行笑气麻醉的演示，然而这次演示并不成功，患者在手术最后浑身扭动，Dr. Wells 的演示遭受到了一些围观者的嘲笑，他不得不悻悻退出，从此彻底停止他的演示。 然而，在围观者当中，有一人叫做 William Morton，他也是一名医生，他注意到其实 Dr. Wells 的手术并不算太失败，如果用更好的麻醉气体，手术很可能就会获得成功。一位化学教授向 Dr. Morton 建议，乙醚的麻醉效果可能更加稳定。于是，Dr. Morton 先在自己和宠物身上进行了小剂量的实验，证明乙醚确实有麻醉效果。两年之后，Dr. Morton 通过乙醚麻醉，成功地帮助一位患者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拔除了蛀牙。 1846 年 10 月 16 日，受到哈佛大学麻省总医院（MGH）的邀请，Dr. Morton 在 MGH 进行了历史上第一次全麻手术的公开演示。参与试验的是一名颈部血管瘤患者，这次手术由麻省总医院的外科主任亲自操刀，而 Dr. Morton 负责全程的麻醉控制。这一天，MGH 的圆形阶梯教室内挤满了围观的医生，大家都非常好奇，是否真的有一种简单的方式可以让患者在手术中毫无痛苦。和之前 Dr. Long 的手术一样，这次血管瘤的切除手术也非常顺利，手术结束后患者告诉大家说整个过程中一点都不疼，所有人都被感觉非常神奇。和 Dr. Long 一样，完成这次麻醉演示的时候，Dr. Morton 也是 27 岁。 【第一例全麻手术演示照片 来源：wellesleyhistory.wordpress.com 】 这是医学史上第一例全麻手术的公开演示，Dr. Morton 让更多的医生了解到了乙醚在手术麻醉中的巨大帮助，让更多的患者因此而受益，从此手术不再是需要忍受巨大疼痛的冒险了。一百多年过去了，MGH 后来的医生们一直为 MGH 是全世界第一个公开演示全麻手术的医院而倍感自豪。在 MGH 的纪念馆里，还有这样一张照片，模拟了当时的手术情形。实际上，这张照片是第二次拍摄——第一次拍摄的时候摄影师晕血了。 2001 年，MGH 让意大利画家 Lucia Prosperi 将这张照片画成了油画，有意思的是上面的人物头像全部换成了 2001 年 MGH 各个科室主任的面容，这张油画现陈列在 MGH 的麻醉中心。 【乙醚麻醉油画 来源：www.massgeneral.org】 后来，为了纪念人类历史上第一例乙醚麻醉手术，纪念这些麻醉先驱们为医学做出的划时代贡献，1993 年，美国总统布什签署总统令，将 Dr. Long 第一次进行乙醚麻醉手术的 3 月 30 日定为医生节。3 月 30 日这一天，许多欧美国家的患者都会给医生送上一只红色康乃馨，表达对于医生救死扶伤的感恩之情。 从麻沸散到笑气，从乙醚到如今各种各样的麻醉药，人类一直在减轻手术痛苦的道路上不断探索。世上没有神医，只有一群为人类健康事业默默奉献的医学工作者。 3 月 30 日医生节，也就是今天，我们想为所有医生朋友们说一句—— 节日快乐。 阅读原文
